于中国先民,腊八那天煮的粥,原是丰收之后祭祀的祭品,祈求新的一年,仍然是一个丰年。
祖父说,冬至大过年,过了腊八入年关。
祖父说,农历十二月,称作“腊月”,凡在这时候让北风风干的畜产品,一律在前面冠上一个“腊”字;原来腊肠、腊肉、腊鸭与“蜡烛、蜡油”无关,我一直以为腊肠和腊肉是打了一层蜡的畜产品。农历十二月初八,是腊八。祖父曾说,在腊八,煮腊八粥祭祖先,吃腊八粥。
我们家开杂货店,父亲每天劳力不爱吃粥,母亲通常只会在礼拜天中午煮一餐粥,而且必须浓稠,不然父亲会说疴一泡尿,肚子就饿了。
祖父比较随和,不会太坚持什么。腊八粥是甜的浓稠五谷杂粮粥,我家对甜的食品不太喜好,祖父提过,没人支持,就从来没出现过。连祖父生日时,祖母按着祖父吩咐煮甜的长寿面,我吃过一口,甜的长寿面在我家出现一次就夭折了。
腊八之后
过了腊八入年关。从小,我就是喜欢进入年关这个时段,我们家就开始有过新年的气氛了。听父亲说过“尾牙”的事,即是农历十二月十六日,一些店的老板在这天“作尾牙”,就请伙计们吃收工宴,这一餐会有一碟白斩鸡,如果鸡头朝天,大家平安继续有饭吃,不幸给鸡头对正的伙计,就是被炒鱿鱼了。
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,祖母会弄年糕“甜粄”,或大埔客家的“豆的羹”,是黑豆糯米甜品,祭祀灶君爷,希望祂口甜心甜,在天庭报告时口下留情。母亲是广府人,她说,“年廿八,洗邋遢。”不必等到年廿八,常常是二哥自告奋勇,骑了脚踏车去竹林砍了长长的竹枝竹叶回来,当作长扫帚去清扫天花板及角落的蜘蛛网,大扫除是迎接新年的节目之一。到今天,腊八粥是食谱上的一种粥;于中国先民,而腊八那天煮的粥,原是丰收之后祭祀的祭品,祈求新的一年,仍然是一个丰年。
学习感恩
2016年1月17日正是农历十二月初八,我决定这天煮一锅腊八粥,与教会的弟兄姊妹一起学习感恩。教会当中有许多人不知道“腊八”和“腊八粥”是什么?
祖父说,腊八粥的基础,是五谷杂粮———米、豆、麦、薯、黍。
再加干果、硬壳果,总之收成什么就加什么。我想起苏东坡《前赤壁赋》“……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。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适。”大概是说,山水间的清风明月,尽情听,尽情看。苏东坡从大自然华美丰盛且又有规律的秩序中,猜想一定会有一个大智慧的创造者吧。这一切创造是给我们享用的。
今年的腊八煮一锅粥,我估计要在清晨4时起床开火熬粥。我用“十谷糙米”和小米,取代糯米,适合血糖高的人。我选择以下这些食材,与传统食单有点不同,希望熬出来的粥是偏红色的,保持原味—
我的私房粥
抓一把红豆,它是旧约圣经人物以扫的遗憾,他轻看自己身分,因一碗红豆汤就出卖自己身份,它给我警惕。再加红枣和枸杞,红色,微甜。
薏米和大麦纠结多年,我终于弄清楚它们的身分;Barley本来就是大麦,坊间误称为薏米,咖啡店的“Barli Bing”是“大麦冰”,不是“薏米冰”。
薏米本有洋名“Job's Tears”,即是上帝受苦仆人约伯的眼泪。多年前我在原住民村与它擦身而过,它像凝固泪珠,原住民女孩把它们串成项链和腕炼。薏米,清热利尿,我相信粥的微苦与它有关。
少不了芡实,我喜欢它,因它的名字以广府话发音听来像“事实”。有芡实,很实在。还有莲子、百合,形影相随,像佳偶。最后放一点桂圆,即龙眼,它很甜。桂圆,会令我想起明末清初的吴三桂和陈圆圆,我不怎么喜欢这两个人,提到桂圆,脑海总有他们两人的影子。
五谷杂粮粥的省思
一锅腊八粥,五谷杂粮融为一体,仿佛不同性格气质的人组合的共同体,是独特的。上品的腊八粥,不是强调甜或咸,而是在意各种食材原味混合后的清香味。
我投入一小撮盐,不是要把粥变咸,而是让盐来提味,过量的盐会让咸味盖过原味,那锅粥会变成“死咸”。还记耶稣说过的吗?我们是盐,也是光。盐,是用来提味的,提出自己原有的好味,也提出别人原有的好味。就像一枝萤光笔标明自己和别人的优点。
品尝原味,从一锅五谷杂粮的粥里,看到自己内里的遗憾、疑惑、苦楚、迷茫,当然也看到自己和谐喜乐的时候,对着父神,我承认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。我感恩,因父神是这样无条件的接纳我。
当我一口一口品尝,清淡之中,尝到五谷杂粮和干果融合的清香,心中会禁不住发出的赞美;细心品尝一碗粥,何尝不是对创造主献上的赞美祭吗?
一碗五谷杂粮的粥,是盛着父神的眷顾和赐福。在今年腊八的盛宴,可以只是一碗粥,因它盛载着一年的祝福。我深深体会《诗篇》这一句:“祢以恩典为年岁的冠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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